随着政府层面对传统文化教育的重视与倡导,学术界对传统文化研究的不断深入,民间“国学热”的持续高涨,越来越多的大中小学开始践行传统文化教育。但传统文化课程一直以地方课程、校本课程、活动课程等形式存在,或渗透、融入语文、思政、历史等学科,并未形成独立完整的课程体系。
2017年年初,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其中明确提出:“以学前、小学、中学生教材为重点,建设中华文化课程和教材体系”。这为传统文化教育未来的发展明确了方向,即稳步扎实推进传统文化课程建设,并对传统文化师资的培养,特别是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的提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一、传统文化课程建设对教师专业素质提出新要求
教师既是课程的实施者,又是课程的建构者和实施者,教师的专业素质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课程建设的成功与否。因为只有当课程在课堂中得到实施,被学生接受并转化为学生的知识、能力和情感态度,才能实现课程建设的整体性。传统文化教育独有的特点对教师的专业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
首先,我们传统文化的本质是圣贤文化,强调以德为本,德智并重。孔子说:“事之有余,则学文。”(《论语·学》)他告诫弟子,学做人比单纯学知识更重要。但同时孔子也说:“好仁而不好学,则愚昧。”(《论语·杨祜》)这就要求教师要时刻牢记传统文化教育的根本宗旨,德为先,以身作则,确保传统文化教育的根本价值得以实现。
其次,传统文化教育与生活实践紧密相连——“修道之谓教”(《礼记》、《中庸》)。“从本质上讲,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不同于西方的逻辑推理和外在的实验方法,是一种‘内法’,是教师引领、学生身心同时修行领悟、显化为用的途径。”这就要求教师从单纯的知识技能学习走向生活实践和心灵实证,不断自我反思、实践,通过现实的生活体验和心灵成长,体会传统文化的真正魅力和价值。
最后,由于传统文化已经中断了近百年,当今社会对传统文化存在着许多误解和迷思,因此在传统文化课程建设过程中,教师应恢复对传统文化的“温度与敬意”,自觉承担起文化传承的责任。课程是教育实现的主要途径,传统文化教育的健康、有效、可持续发展有赖于课程体系的独立性和完整性。
在当前传统文化教育经验相对薄弱的情况下,课程的开发建设不仅需要国家教育行政层面的统一规划和推动,也需要广大一线教师的亲身参与和实践,这就需要教师不断提升自身传统文化素养,才能适应传统文化教育的新形势、新要求。
2.传统文化中的教师专业素养
所谓“素养”是指个体发展为健康个体所必须通过教育获得的“知识”、“能力”和“态度”,是应对社会复杂生活处境所必需的;教师专业素养是指教师通过学习获得的“知识”、“能力”和“态度”的结合,是其专业领域所涉及的复杂处境所必需的。
因此,传统文化教师专业素质应是指教师在传统文化课程教学过程中所涉及的一切复杂情境中所必需的知识、技能、能力以及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的综合,并应立足于传统文化教育的目的和价值观。
1.立德育人
“立德树人”就是坚持以德为先、以人为本。党的十八大以来,“立德树人”成为我国教育的核心目标和中心任务,这与中华传统文化重视立德、重视君子品格养成的精神宗旨是一致的。
教育部2014年发布的《关于加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指导意见》明确指出:“加强对青少年学生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要以弘扬爱国主义精神、家国情怀教育、社会关怀教育和人格修养为重点,努力提高青少年学生道德品质、培育理想人格、增强政治素养。”
这就要求从事传统文化教育的教师,要始终明确这个出发点和根本目的,“不忘初心,方能达于终”,牢牢把握传统文化教育的精髓,才能彰显传统文化教育的魅力,发挥传统文化教育的作用。“古之师者,教以人伦。”(王阳明《教子大义》(刘伯嵩等著))传统文化教育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培养“圣人君子”的高尚人格,重塑人的精神世界。
要帮助学生实现这种深刻而长远的改变,教师首先要以身作则,做道德实践的示范者和引领者。俗话说,“师严则德尚”。教师首先要提高自身道德修养,自觉以古圣先贤为榜样,加强自身道德修养,并在实践中密切关注学生的道德修养和人格塑造,以仁爱之心关爱学生成长,用自己的行动和品格践行“潜教”。
2. 知行合一
“学止于行。”(《荀子·如孝》)传统文化注重生活实践,强调知行合一。“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王阳明·《传西录·履成录》)“知之真而实,行之明而慎。”(王阳明·《答友问》)通过知行相互渗透、相互借鉴、相互印证,不断深化,才能改变错知错行、浅知浅行的状态,达到深知深行、真知真行的境界。
“知行合一”是古代圣贤为人处世、治学授业的根本方法,也是我们学习、传承传统文化的原则和方法。另外,传统文化正处于复兴的开始阶段,社会上对传统文化的误解还很多。
因此,教师需要通过不断的学习反思来更新观念,并付诸行动,不断检验和完善自己的观念,在“知”与“行”的深度互动中逐步深化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和认知。教师只有真正领悟传统文化的精神实质,才能通过自己的言行向学生传递正确的文化观念,传统文化教育的实效性才能真正发挥出来。
3. 文化认同
随着经济全球化浪潮的不断深入,世界各国在相互交往过程中越来越意识到自身文化的价值,注重增强自身文化的民族认同。文化认同是指个体对一定文化的认同程度,是个体对自己的文化和文化群体形成归属感和内心承诺,从而获得、保持和创新自身文化属性的社会心理过程。
教师对传统文化的认同,是指教师要对自己国家的历史文化抱有肯定和认同的态度,愿意不断学习和传承传统文化,从而获得、保持和深化对传统文化的理解,获得自觉的文化意识。程颐说:“以其深知其所以深爱 ...
对传统文化的认同不能是“叶公爱龙”,也不能“停留在表面”,而是需要通过持之以恒、深入的学习、积累和实践,不断加深自己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和认同。要想让传统文化渗透到学生的生活,首先要让传统文化渗透到教师的生活。教师只有真正认同传统文化,用自己的生活状态去展现传统文化的魅力,学生才能真正热爱、认同传统文化,进而领悟传统文化的价值和精髓。
三、提升教师传统文化专业素养的原则与路径
教师作为课程的主要实施者,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课程的完成程度和课程目标的实现,因此,要保证传统文化课程的顺利实施,必须有效培养和提高教师的传统文化专业素养。
1、秉承“立德育人”的核心价值,注重教师职业道德的培养与发展。
楼宇烈先生曾讲过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就是“崇尚真道义,注重人品的自我完善与完善”。教师要实现传统文化“立德育人”的核心价值,首先要保证自身道德意识与道德素养的不断提升与提高。因此,传统文化中教师专业素养的提升,要从培育师德师风的目标出发,培育教师良好的道德风尚。
以往人们在探讨教师专业发展时,往往侧重于知识技能的发展,而忽视了教师心灵成长和教育信念情怀的培育。传统文化专业素养的提升需要传承传统文化精髓,唤醒教师身上的责任感、使命感和崇高感,加强教师的精神关怀和生活观察,促进师德的有效转型与提升。
2.遵循“知行合一”理念,创新教师专业发展与培训模式
弘扬传统文化的关键是知行合一。传统文化强调生命实践、精神实证的特点,要求教师在教育教学实践中不断自我反思、自我认知,形成自我约束、自我修正、自我完善的内在机制,促进自身知识与行为同步发展,完成道德认知向道德行为的转化。
因此,应有意识地创新传统文化教师专业发展与培训模式。如在工作和生活中,引导教师进行日常反思,“吾日三省吾身”(曾子,《论语·学》),培养自我反思的习惯,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从而促进教师生命的自我更新与成长;构建教师传统文化学习共同体,俗话说“独学无友,则愚昧无知”(《礼记·学》)。学习共同体的建立,可以加深友谊与支持的作用,相互鞭策,相互鼓励,共同成长。
在传统文化专业教师培训中,要避免单纯的文化知识传授,而要引导他们树立正确的方向,激励他们树立远大理想,激发他们传承文化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要注重心灵的体验与交流,特别是让教师发声,通过同侪之间的深度心灵交流,促进自我的反思与提升。
3.增进对传统文化的了解与认同,完善传统文化素养课程体系
传统文化的复兴、传统文化教育的发展和课程建设对传统文化教育师资的培养提出了迫切的要求。这就要求在现行教师教育课程体系中,应考虑设置旨在增强对传统文化理解和认同的专业方向和课程内容,努力改变“教育内容的系统性、整体性明显不足、重知识传授、轻精神内涵阐释的现象还比较普遍、课程教材体系有待完善”等问题。从确立教学目标与原则、选取教学内容与构建体系、实施与评价教学等方面,拓展和创新传统文化师资培养模式,发展和完善传统文化素养课程体系。
在此过程中,尤其需要把握“尊道尚德”传统文化教育的根本方向,遵循传统文化本身的规律和特点,坚持“知行合一、反思实践”的核心精神,强调“返璞归真、一科精进、艺道载道、入神入髓”的基本原则,尝试晨读、晚思、讲课等特色方法和小班化、辅导式的培训方式,培育真正有生命力的传统文化师资培养模式和课程体系。教师是传统文化课程建设的保障和动力。
只有教师传统文化专业素养稳步提升,传统文化课程建设才能落到实处,这就需要愿意投身这一领域的教师正确认识和把握传统文化教育的真谛,增强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和认同,用传统文化去浸润和滋养自己的生活,将自己丰富的文化理解和真实的生活体验转化为课程建设持久鲜活的源泉和动力。
(作者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课程与教学研究所副教授、中国教育学会传统文化教育中心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