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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无数次从火场中跌跌撞撞走出来的消防老兵，
走出火场，假期过后，我们再出发，
成为现实生活路上为数不多的“叛逆者”。
“别以为我们是一支专业乐队，消防就是我们的职业。”乐队吉他手李聪说这话时满脸笑容，尽管他的眉毛并不对称，在一次森林大火中，他的部分眉毛被烧掉，从此“寸草不生”。
2016年年初，正在山东老家待岗待岗的李聪接到了退休战友曾廷民的电话——“我们乐队2017年要在全国巡回开展消防宣讲，没钱，还要吃苦，你来吗？”
李从只对曾廷民说道：“我们一起去吧。”
这支以80后、90后广东退役消防员为主的“小人物乐队”，近来几乎走遍了广东所有城市，唱流行歌曲、编导MV、办巡演，颇有明星范儿。但他们坦言，自己从没想过红，只是想借自己搭建的舞台，在全国普及消防安全知识。
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他们每次巡演，都会在演出时巧妙提醒观众：请不要在市区燃放烟花爆竹。今年春节过后，他们的“彩色灭火、关爱生命”公益巡演将走出广东，辐射全国。乐队六名成员将全程无薪演出一年。当被问及目标城市时，乐队主唱曾廷敏回答：“去的人越多越好。”
2017年1月13日，乐团在广州某小学进行消防安全演示。摄影：杨淑媛
“非典型”乐队
一场演出的准备时间长达7个小时，上台时间不足10分钟。
这是广州一家消防工程公司新年年会彩排现场，第一个到场的演员是一名“消防队退役”的年轻人。
一般来说，这10分钟是“二次分配”的：4分钟歌曲表演，剩余时间用于授课、问答、游戏等。
曾廷敏握紧手中的对讲机，皱着眉头向台上喊道：“大家请站在中间，二号老师请大声点说话。”台上还站着五个同伴，每人手里都拿着一部对讲机。
在这群老消防员眼中，对讲机的声音听起来精准、短促、紧张，以往都是报警信息——“时间、坐标、起火原因、伤亡情况、注意事项”。
第一次为乐队购置设备时，几个人一致同意买对讲机来提高排练效率，这就像置身于火灾现场。
曾廷民和记者反复强调这次年会一定要办好的原因：“这次人数多，很多都是以家属为单位请来的，消防安全宣传效果要好。”
1月12日晚会结束后，同为退伍军人的公司执行董事陈诗一承诺向乐队捐款11900元，用于支持全国巡演。这三个数字象征着消防报警电话。
这三个数字也象征着他们决心走得更远的原因。有一次乐队在大学演讲，一位大学生脱口而出：“火警号码不是999吗？”
随着这几年他们陆续从部队退役，接触到的人离“消防圈”越来越远，他们发现很多原本被认为是知道的消防常识，普及的现状并不乐观，六个人想用自己的行动来“破题”。
其实，乐队成立之初并没有那么“野心”。2008年，广州广元西消防中队几名热爱唱歌的年轻人，曾廷民、李聪等利用业余时间组建了一支小乐队，经常在中队内外的节庆活动中演出。
2010年10月，乐队受邀到广州体育场参加消防知识宣传演出。面对来自社区、学校的观众，乐队发现在演唱完歌曲后，通过互动的方式向观众讲解消防知识，不会让观众觉得说教。从此，他们就想做更多这样的活动。
曾廷敏告诉记者：“2016年全年，我们的演出形式完全变了，一个小时的舞台时间，只用了10多分钟的演出音乐，剩下的40分钟全部用来做消防安全讲解，唱歌成了极其微小的‘调整’环节。”
他们的投入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在完成广州市中心北京路巡演的一年后，这条路附近的一户人家发生煤气泄漏，父母双双昏迷不醒，7岁的女儿找来湿毛巾捂住口鼻，打开窗户通风，外界呼救，父母才获救。
曾廷民后来得知，小女孩正是从他们的表演中学到了应对方法。
2016年12月，乐队成员罗志伟、陈建聪、郑晨晖退伍，曾廷敏和李聪出席退伍仪式，几人相拥而泣。曾廷敏说：“那天压力很大，想着是我把他们带出来，一定要把这次全国巡演进行到底。”
一天，曾廷民告诉乐队其他成员，他花了16.17万元买了一辆舞台车。仅用了10多分钟，半自动舞台升降，车子展开成一个24平方米的舞台。他说：“有了这辆车，我们就可以去那些买不起舞台的农村、小学演出了。”如今，车子成了巡演道具的移动储藏室，布满灰尘；车身上贴着六人的巨幅海报。海报已被南方的雨水冲刷，有些褪色了。
高风险“逆行”
“消防是十大高危行业之首，天津爆炸之前，据统计，在过去5年里，中国平均每12天就会牺牲一名消防员。”这句话出自《一个消防员的故事》《遗书》这两年在网上引发不少泪点。
作者是曾廷民，他在各种演讲中经常讲这句话。
“小人物乐队”原名“广元西乐队”，来自他们曾经服役的广元西消防中队，退伍后他们主动改名。
曾廷敏、郑晨晖等2000年初入伍的新兵，会按照老兵的建议，写“遗书”，如果在执行公务时遇到意外，可以交给家属接收。
新兵连第一次点名迟到了，连长发表讲话，提醒大家：“你们每次出去当警察，都有可能回不来。”
广园西消防中队辖区面积2.5平方公里，是广州著名的服装、皮革、五金批发集散地，常住人口数十万，辖区内火灾情况复杂多样。
“一开始我以为是救火，后来才知道，社会一切救灾事情，都有救火的作用。”郑晨晖记得，他到公司报到第一天，就接到了6个报警电话，有仓库起火、交通事故、被捅马蜂窝、自杀等等。
每次警察出动，几个年轻人都希望“到达现场，不要中途撤退”。
“连消防员都要撤离，如果是火灾，肯定已经失控了；如果是自杀事件，当事人很可能已经自杀了。”每当这种情况发生，大家都感觉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陈建聪个子矮小，身为火灾调查员，他必须保证第一个冲进火灾现场。火场温度极高，能见度有时只有几厘米，战友们需要不停地用水枪喷射，形成水幕覆盖他，才能让他继续前进。
“你们见过深山老林里那样的人吗？风有多大，火势蔓延得有多快，每次扑灭都要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下山之后，整个人就瘫在地上了。”李聪激动地告诉记者。
“害怕！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曾廷敏盘腿坐在沙发上，慢慢回忆起最危险的一次：“火里有化学品，我退到外面……我的意识变得模糊，只记得天花板上不停地跑啊跑。”
1996年出生的罗志伟是队伍里年龄最小的，他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事”是离队休假前一小时的一次警情出警。那天正值端午节，火势基本得到控制，但仍有一人被困在火场。等他找到被困人员时，数个煤气瓶已被消耗殆尽。虽然救援目标距离他只有几米远，但因体力耗尽他无力施救，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求救信号。
李聪和郑晨晖都觉得，这身加了所有装备后重达30公斤的消防服，就像是一面铜墙铁壁，只要穿上，不管有多吓人，还是敢冲上去救援；而脱下消防服，看到火场，就会和普通人一样害怕。“衣服的背后，其实是义务。”李聪说。
但不同代消防员的心态正在发生变化。陈建聪和罗志伟不再像老兵那样写“遗书”。陈建聪说：“我更愿意把这当成一个普通的职业，有风险，需要更强的自我保护意识。”
“我经历过无数次火灾和其他社会灾难，我该如何救人？我该如何自救？我要把自己所经历的、所学到的东西教给别人，这也是对消防员的一种保护。”曾廷敏在很多场合表达了这样的想法。
“终身”消防
2015年，曾廷敏报名参加北京电视台《演说家》节目，为以后的消防巡演积攒人气，同时也为防台风做准备。
但“一上台发现自己穿着军装，我根本没求助。”事后想想，他后悔不已，但心安理得，“要是再穿军装上台，我还是不会说话。”
然而，这次演讲却带来了另外的收获，很多在场的同志在会后找个角落擦眼泪，因为他们觉得曾廷民的演讲“太真实了”。
作为乐队骨干，曾廷敏固执又热情，对舞台表演要求严格。但其他五个人却不恼——只要他嘴里念叨着防火常识，我们谁也不想出风头。
从2008年起，曾廷敏担任乐队主唱，原因很简单，也很充分：没有人能比我唱得更好。除了翻唱热门歌曲，乐队还有不少曾廷敏创作的曲目：《我最亲爱的你》、《战斗到底》……
陈建聪的父亲陈祥乾认识曾廷敏很久，听说曾廷敏要当主唱时，他觉得好笑：“小曾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有时候唱歌还会抢拍，这样可以吗？”
乐队成员谢飞是另外五人的音乐导师。2007年，他第一次来到部队大院上课。下课后，曾廷敏兴奋地哼唱着一段旋律，问谢飞：“老师，这是我自己编的，你看这是歌曲吗？”谢飞鼓励他继续写，第二次来上课时，曾廷敏居然把整首歌的编曲给我看了。
“他写的，是我们同志们的心声。”邓荣度是认识曾廷民8年的战友。在他的记忆里，曾廷民总是睡得很晚。深夜，曾廷民坐在国旗下，抱着吉他，调着琴弦，试奏着旋律。
2015年11月，曾廷民即将从部队退役，举行告别演出，现场宣布将进行全国性公益巡演，宣传消防安全知识。他告诉台下民众：“消防工作，要用自己的方式做一辈子。”
密集训练给曾廷敏的表演带来了很大变化。“现在在舞台上，我动作自如。2009年，我一上台唱歌就僵住了，双脚好像扎根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走。”音准也有所提高。但他还是不肯“变身普通话”，一上台就说雷州话。他说：“这让我变得接地气，像个小人物乐队的主唱。”
曾廷敏知道，他想要挑战自己的缺点，并不是为了唱歌本身，而是为了更清晰地为消防安全发声。
梦想和生活
“2017年，我们计划走访40个城市。”虽然资金紧张，但曾廷民指着装备卡车里的6个睡袋、6个充气床垫，仿佛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2018年，我们的生活或许会回到所谓的正常轨道上，找到一份有收入的工作。”曾廷敏说，这是与自己“和解”的结果。
每当被问到“你做这些事情，你从哪里获利？你能得到什么？”曾廷敏都会回答：“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而他的真实想法，也被写进了歌词里：“笑我的人感谢你，不愿随波逐流，难免会失望难过。”
事实上，仅2016年在广东巡演一年，曾廷民就投资了60余万元，并欠下10余万元的外债。
为了节省开支，队员们经常睡在地板上。
在外演出时，曾廷敏最怕队友问他两个问题：“今天晚上睡哪儿？今天吃什么？”乐队原本想招募两名志愿者参加全国巡演，但最终无奈取消。因为每招募一名志愿者，曾廷敏每个月就要多承担几千元的食宿费。
因此当有人介绍自己是在“玩乐队”时，他便焦急起来，警告道：“我们不是‘玩’，我们想认真做点事情，做一些事后回想起来不会后悔的事情。”
曾廷敏为全国巡演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说：“这可是大事，他们要是不答应，我就拿着话筒一个人走。”
这种现实与理想的矛盾，被曾廷敏设计进了一首原创歌曲《我们还有什么》的MV里：乐队六名成员在歌曲录制过程中全程戴着黑色眼罩。曾廷敏向记者解释——因为现实的诸多束缚，很多梦想就像被蒙住了双眼一样，不敢去追求。
为了追求这个维持生计的梦想，这些年轻人对一些事情非常不以为然。
有保险公司的销售人员曾与乐队谈妥商业合作，在演出现场推销保险产品，并承诺给乐队相当一部分收益，但乐队拒绝了，他们心态单纯，觉得既然是公益事业，就不应该做生意。
但在追寻梦想的过程中，有些人和事对他们来说仍然很重要。
2016年12月，六人举行全国巡演新闻发布会，在300多人的新闻发布会上，最重要的嘉宾是他们的父母，他们特意设立了一个环节：给父母颁发感谢状。
六人的父母从外地赶到现场，“去了就是最大的认可。”虽然，当初做出全国巡演的决定时，六人的父母也流露出不满。
不过曾廷民表示：“那是关心，不是反对。”
他记得有一次电视台来他家乡采访，父亲拿出了父子俩共同完成的一台录像起重机。熟悉五金配件加工的父亲非常自豪地告诉电视台记者：“一下子省了几万元。”
如今曾廷民回到家乡，仍看到村民缺乏消防安全意识，农村火灾隐患多：有人乱拉电线，有人上坟不及时灭火……这些场景总能勾起他身处火灾现场的残酷回忆。他说：“通过自己的行动改变民众意识，让父母生活在安全的环境中，也算是对父母尽一份孝。”
这个春节，曾廷民对朋友们说：“你们一定要回家看看！”
这群无数次跌跌撞撞走出火灾现场的消防老兵，离开火灾现场后，又将再次出发，成为现实生活路上为数不多的“叛逆者”。
聊了这么久，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帅哥是谁？
现在就跟随小编，
揭秘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曾廷敏，广东湛江人，曾任班长，现任乐队主唱。
2003年至2015年在广州消防队服役
李聪，山东滕州人，原副班长，现任乐队吉他手。
2005年至2014年在广州消防队服役
郑晨慧来自广东湛江，曾是一名消防车司机，现担任乐队贝斯手。
2004年至2016年在广州消防队服役
陈建聪是广东珠海人，曾是一名火灾勘察员，目前是乐队鼓手。
2011年至2016年在广州消防队服役
罗志伟，广东梅州人，前军人，现乐队吉他手。
2013年至2016年在广州消防部队服役
谢飞是广东梅州人，曾是一名音乐教师。
在接受曾廷敏等人50元学费后，他一直教到现在，现在是一名乐队指导老师。
质疑声仍不断出现，但质疑已在路上。
曾廷敏说，除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让自己老了不后悔，
我也希望传统能够拯救生命、创造社会价值。
“小人物也有大梦想”，
谈及“小人物乐队”这个名字的由来，团队成员如此解释。
让我们向他们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和祝福，
希望他们的未来越来越好，
好人一生平安！
